柏建軍喪事的金官還是柏建國,因為內(nèi)疚的原因,柏建國對于柏建軍的喪事特別認(rèn)真,投入的心思也很多。
看到村民們?nèi)恐鲃佣鵁崆榈厍皝韼兔?,柏建國剛開始還挺開心的,甚至覺得很有面子,無論這些人是沖自己威望來的,還是沖柏建軍的面子來的,都是給老柏家長臉。
慢慢地,柏建國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。
因為有幾個婆娘實在太勤奮了,不僅幫忙柏建軍化妝、穿壽衣,整理床鋪和靈棚,她們幾乎將柏建軍臥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收拾了一遍。
根據(jù)柏建國的了解,這幾個婆娘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,而不是那種熱情善良樂于助人。
看到同樣在靈棚幫忙,時不時跟那幾個女人交換眼神的蔣玲,柏建國似乎隱隱明白了什么。
蔣玲是管銘鋒的老婆,管銘鋒雖然被公安機關(guān)控制了起來,蔣玲卻是自由的,而且受管銘鋒委托,全權(quán)處理后續(xù)事宜。
蔣玲在柏建軍喪事上的表現(xiàn),無疑為幸福石場爭取到了很多印象分,讓白家溝、化龍村以及附近村落的人覺得幸福石場還是有人情味的。
不僅僅如此,便是柏建軍的親朋好友也被蔣玲的行為感動,不會因為柏建軍死在石場而對幸福石場有太大的敵意。
至少葉文德跟柏秀敏夫婦就被感動了,跟蔣玲聊得火熱,要知道半天前,葉文德跟柏秀敏還對蔣玲橫眉冷對的,完全不給她好臉色看,而且大聲詛咒幸福石場。
柏建國將一切看在眼中,他也不說話,只是凝視中手中燃燒得正旺盛的一根煙。
煙霧繚繞中,柏建國觀看著每個村民的表情和表現(xiàn),仿佛在看眾生百相。
柏建國現(xiàn)在有些慶幸自己及時地銷毀了柏建軍的遺書、柏建軍的診斷書以及一系列的體檢單據(jù),否則的話,那些東西肯定會落在那幾個女人手中,最后被轉(zhuǎn)交到蔣玲或者管銘鋒手中,那么事情就會變得很被動。
“柏村長,幸福石場出了這么大的事故,我們也沒指望繼續(xù)運營下去了,不過老管還年輕,我們不能讓他一直被關(guān)在里面,您說一個數(shù)字,我們覺得能夠承受就給了,還請柏村長大人有大量,放過我們這一次?!笔Y玲的聲音實時地在柏建國耳邊響起,柏建國手中的一根煙此時也剛剛抽完。
“石場那么賺錢,你們舍得關(guān)?怕不是想先私了將事情平息,等到風(fēng)聲過去了再繼續(xù)吧?”看著眼前這個八面玲瓏的女人,柏建國似笑非笑地說道。
蔣玲聞言臉上笑容一滯,她跟管銘鋒心中的確是這么打算的,沒想到被柏建國一語道破,臉上難免有點尷尬。
“柏村長說笑了,現(xiàn)在國家的環(huán)保政策越來越緊,像石場這樣高噪音高粉塵的污染企業(yè),必定要產(chǎn)業(yè)升級,這幾年我們老管雖然開石場賺了一點錢,可是一直東躲西藏?fù)?dān)驚受怕的,就沒睡過一天安心覺啊,這次出了建軍的事情,我們是再也不想繼續(xù)折騰了?!笔Y玲尬笑道。
“原來你們也知道石場高噪音高污染啊,我以為你們不知道呢?這兩年你們是將錢賺夠了,白家溝和化龍村的村民們身體也被你們禍害夠了,而且我還不知道我們化龍村水庫的水源有沒有被你們污染到呢!”柏建國厲聲道。
“沒……絕對沒有,白家溝的幾個水塘因為爆破的原因,水質(zhì)可能受到了一點污染,化龍村離我們石場還有好幾公里呢,而且你們這邊地勢比白家溝高,污染不到的?!北话亟▏鹆艘宦暎Y玲有點心虛,慌忙不跌地回答道。
看到蔣玲心驚膽戰(zhàn)的樣子,想起蔣玲這次喪事忙前忙后的樣子,哪怕對方懷著私心在幫忙,但是購買喪事用品的錢卻是實打?qū)嵉模亟▏挥烧Z氣一緩道:“我只是建軍的堂哥,至于是否答應(yīng)私了,需要多少錢私了,我得跟建軍的家人商量了來?!?/p>
“謝謝柏村長諒解,我們不急的,您們商量了來,我這幾天會一直在這邊幫忙的,有什么事情您隨時吩咐。”見柏建國終于愿意松口,蔣玲下意識地松了口氣,臉上也露出了笑容。
蔣玲剛剛離開,一個村民便走到柏建國身邊,湊近柏建國低聲說了一句話。
“什么?焦老八他怎么敢!”柏建國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額頭上也是青筋突顯。
看了看天色已黑,基本上不會有賬務(wù)產(chǎn)生,柏建國將手中的賬本交給了葉文德,然后轉(zhuǎn)身便朝后山方向走去。
剛剛走了兩步,柏建國的手機便響了起來,看到是葉韶北打過來的,他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大舅,晚上到鎮(zhèn)上的芙蓉酒店吃飯,收購我們花椒的鄒總和浩瀚水產(chǎn)的李總都在,我們陪他們聊聊,李總可能有在化龍村投資水產(chǎn)的意愿?!彪娫捴?,葉韶北言簡意賅地說道。
“我暫時需要處理一點事情,你先陪好鄒總和李總,我晚點到?!甭牭胶棋a(chǎn)幾個字,柏建國心中一陣激動,他下意識地想起了中午跟葉韶北打招呼的兩個老板,以及他們給的一萬元大紅包,不過想起自己即將要辦的事情,柏建國強行抑制住了前往芙蓉酒店的沖動。
十幾分鐘后,柏建國趕到了焦老八家。
焦老八此時正喝著小酒,桌子上放著一盤花生米、一盤側(cè)耳根,一盤豬耳朵以及一盤爆炒腰花。
“焦老八,你這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,沒過年沒過節(jié)的,這葷素搭配得城里人都比不上!”柏建國掃了一眼滿桌的飯菜,冷嘲熱諷道。
“哎呦,柏村長來了啊,歡迎光臨,歡迎光臨,大妞,再來一副碗筷。”焦老八朝廚房吼了一嗓子,站直身子,滿臉熱忱地招呼道。
柏建國冷哼一聲,一屁股坐下,開門見山道:“焦老八,后山的地怎么回事,化龍村世世代代約定成俗的規(guī)矩,到了你這怎么就不管用了呢?”
“柏村長,這件事情真不能怪我啊,要怪就怪那個陰陽先生,他選地選到了我最大的一塊花椒地中,而且還是花椒地中間,我一年就靠那點花椒賺錢,你們將我的花椒地給挖了,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?”聽到柏建國的問罪,焦老八立即叫苦連天道。
“我們挖了你的花椒地,自然會賠償你一塊花椒地,肯定不會讓你吃虧就是?!卑亟▏Y聲甕氣地說道。
“要是事情那么簡單就好了,我可是仔細(xì)地詢問了陰陽先生墳地的朝向和規(guī)模的,要是我真的將那塊花椒地?fù)Q給你們做建軍的墳地,我們家的氣運也會受到影響的?!?/p>
焦老八說到這里,他激動地走到窗前,指著對面的山道:“柏村長,你看看,陰陽先生看中的就是對面那顆大柏樹后面的花椒地,正好跟我們堂屋大門相對,陰陽先生還說我栽的那顆大柏樹得砍掉或者移植,這不是正好讓我們家的人每天直接面對柏建軍的墓碑么?”
“不行,這個說什么也是行不通的,總不能活人給死人讓路啊。”焦老八說到激動處,頭得跟撥浪鼓似的。
“少他媽胡扯,墳地距離你家至少有兩公里路,中間還隔著兩個水塘,而且陰陽先生在選墳地朝向時跟我溝通過,墳地是朝化龍村水庫方向的,跟你們家根本不想沖?!卑亟▏嫔缓?,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焦老八的謊言。
“你們家的屋后面至少有五座墳?zāi)故菈烆^朝著你們家的,也沒見你吭聲啊?!币娊估习嗣婕t耳赤地說不出話來了,柏建國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。
“誰說我沒吭聲,他們都給了我錢的!”焦老八不滿地嘟囔道。
“嚯,終于不繞彎子了,不就是想訛錢么?”柏建國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笑容。
“什么叫訛錢,這叫合理賠償。就跟建軍在石場上出了事,石場賠償他一個道理!”
“你想要多少錢?”
“少于一萬免談!”
“焦老八,你還要臉么?我們是跟你換地,又不是買地!”
“反正有人給你報銷,不要白不要,柏村長你說是不是?”焦老八聞言也不生氣,而是腆著臉皮說道。
“你確認(rèn)你吃得下這筆錢?”聽出了焦老八的話外之音,柏建國笑了,“假如我猜得沒錯的話,你這桌子上的酒菜錢應(yīng)該有管銘鋒的一份子吧,他給你好處讓你幫忙辦事情你沒辦下來,他在蹲小黑屋,你卻大酒大肉,而且還想從他兜中掏更多的錢,你以為他是一個大善人?”
焦老八聞言,似乎想到了什么,臉上不由露出了害怕和猶豫的神色。
“焦老八,人這一輩子不能將所有的便宜都占盡了,那塊地我給你兩千塊錢補償,就當(dāng)是給大妞繳學(xué)費的,你還是踏實點,多干掉農(nóng)活賺錢,不要整天想著那些投機取巧一勞永逸的事情?!卑亟▏牧伺慕估习说募绨颍谅暤?。
“行,我給柏村長一個面子,兩千就兩千,不過柏村長分配貧困戶安置房時,能否考慮一下我們家?”焦老八被柏建國的眼神所懾,他點了點頭,算是同意了柏建國的建議,隨即諂媚出聲道。
柏建國瞪了焦老八一眼,從兜里點了二十張大紅鈔遞給焦老八,然后大步離去,卻是沒有搭理焦老八的請求。
就在焦老八臉上露出失望神色時,耳中遠(yuǎn)遠(yuǎn)地傳來了柏建國的聲音,“將村里發(fā)給你的《扶貧手冊》好好研究一下,然后將資料遞交到村委會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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